第二十九章_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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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谢韵之的意识一直很模糊,忽而清晰忽而远离,只隐约记得自己被谁抱起来了,然后就上了车,接着没多久就又被抱下车,之后被放到了某个床榻上,有人在耳畔话,有冰凉的东西擦在胳膊上,一阵刺痛,四周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身处医院。

  等她头脑终于清晰点了,苏醒过来,她感受到自己正靠在谁身上熟睡,手背还隐隐作痛。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输液室的座位内挂水,坐在她身边,被她当做靠枕的人,正是樊澄。但是此时她也垂头闭眼,呼吸悠长,显然是睡着了。而就在樊澄的另一侧,蓝依依也靠在座位里睡得正香。

  谢韵之觉得身子飘乎乎的,手脚仿佛都不长在自己身上了,疲软无力,头也晕晕的。但是那种地狱里煎熬般的疼痛已经基本消失了,她总算能舒一口气。她有些没力气支起身子,干脆就这样靠着樊澄不动了。瞄了一眼输液室里的电子钟,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这一夜折腾,不仅谢韵之这个病人痛苦,估计樊澄和蓝依依也相当难熬。

  谢韵之精神萎靡地发了会儿呆,才发现自己没有挂水的右手正被樊澄握在手心里,暖烘烘的。这热度让人心口像是被熨烫过一般舒适,谢韵之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一时间出了神。

  她们……这算是什么呢?谢韵之有些迷茫。女孩子之间的寻常亲密?好像不大对。但是,她们又不是情侣。起来她和樊澄才认识半个月的时间,不知为何总觉得和她相识很久了。

  难道是因为她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吗?可是她还和蓝依依朝夕相处呢,怎么就没对蓝依依产生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什么感觉?

  见到她就会心中欢喜,见不到她就会莫名想念,喜欢靠近她,喜欢她身上的香气,喜欢她拉自己的手,甚至……幻想过她拥抱自己的感觉。爱听她话,尤其爱她的嗓音、话的腔调和语气,爱她身上温文儒雅的气质,只是看着她就会觉得很舒心很安心。

  她这是……喜欢上她了吗?

  原来她在自己心里,已经不只是偶像了吗?

  谢韵之有些迷茫,因为她几乎不曾喜欢上谁。她是开窍相当晚的类型,初高中时,当身边的女孩子都情窦初开,有了自己喜欢的男生时,她只是一味沉迷读书学习,完全对此不感兴趣,学校公认的校草大帅哥追她,她只是觉得厌烦,因为这个家伙老是来骚扰她,耽误她看书的时间。但她本身教养极好,又不能发作,只是每次都要和那个男生一遍: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可是第二天还是会看到他在自己教室外晃悠。

  大学时更是沉迷跳舞,身边全是女孩子。她们班就四个男生,每天练舞,这四个男生在女生眼里就好比路边的共享单车,需要时便借用一下,不需要了便扔在一旁。谢韵之也不例外,她学汉唐舞,双人舞和托举的要素还是比较少的,但有时还是需要和男生搭配。那四个男生总是抢着要和她搭档,导致她成了班里女生们的排挤对象。这种排挤并非初高中时期那种幼稚的,明目张胆的排挤,只是谢韵之自此落了单,身边的女生和她都不亲密,只是偶尔聊聊天的点头之交。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名人,经常要外出拍戏,也不在校园里,所以很难有同龄的朋友。

  后来大三她受伤遭遇挫折,那段时间大概是心情抑郁又迷茫,她有点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恰逢那时,首舞在选校草校花,她就上了榜,毫无疑问的成了校花。没过多久,那校草被人怂恿着来追她,她竟然也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两个人就约会了两次,她也没体会到自己对那个校草有多么喜欢的感觉。不久后就传她当三,夺人之爱。再然后,某一日一个学姐在众多女生的簇拥下来找她哭诉,她便和那校草分了手,痛快极了,全然不拖泥带水,仿佛除掉了身上缠绕多时的痼疾。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当真有那么玄乎吗,让这么多人神魂颠倒?这是她当时的想法。她不懂喜欢男生是什么感觉,以为自己是个不懂爱的人。她演了那么多戏,其中也不乏感情戏,确实有导演或演员问过她有没有谈过恋爱,他们她感情戏演得总是缺点什么,心想她可能是没谈过恋爱,从来不知道恋爱中的人是个什么状态。谢韵之的感情戏都是通过极力模仿前辈的表演来学习的,虽然也能过关,但那不是发自她内心的神韵,这始终是她演技的一大短板。

  她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女生,但也至今不曾喜欢上哪个女生,所以很迷茫。

  直到遇见了樊澄,猛然间体会到了怦然心动,一见钟情的感觉。啊,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她是对樊澄一见钟情了。到此时此刻,她才恍然醒悟。

  她微微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目光投向她的侧脸。她睡着的模样瞧着有些可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身子很正,也不歪斜,头微微前倾,有发丝垂下,遮住侧颜。大概是出来得有些急,她没有如平时一样束发,长发披散,齐肩长短,乌黑若云,柔和了她的面容。她睫毛纤长浓密,闭眼时随着眼帘垂下,若扇子般,随着呼吸起伏。眼角那上翘的美妙弧度,实在太过惑人,谢韵之有种想伸手抚摸的冲动。

  她不知不觉竟看得有些痴了。原来她喜欢上了这个人,意识到这一点,心口像是破开了暖水袋一般,热流四溢。她轻轻将下巴搭在她肩头,凝视着她的面庞,一寸一分,百看不厌。原来爱情是这样的感觉,原不懂情,一朝会悟,当真是神魂颠倒,泥足深陷。

  也许这是上苍的安排,也许她只是在等她的出现,其实她早就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她的文字,她的声音,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无法意识到有朝一日,文字和声音的主人,竟会成为自己爱上的人。茫茫人海,如此觅得良缘,实在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那么,她也喜欢自己吗?谢韵之不禁开始猜测。她又想起那句“身似浮云,心若飞絮”,这个人,不会随随便便在自己的书上写些轻浮撩人的话语,她应当可以认为那是她的心声。她是喜欢自己的吗?为自己创作剧本和,拍网剧,还有自开拍以来为自己做的一切,应该都是她在表达着对自己的感情。谢韵之只是有些不开窍,可一旦开窍,她当然能明白樊澄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她内心欢喜不已,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凑进樊澄的侧脸,想趁着她还在睡,偷偷亲她一下。

  结果就在此时樊澄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吓得谢韵之忙立刻倒回樊澄肩上,闭眼装睡。

  她听到樊澄轻哼了一声,带着刚苏醒的迷茫和迟钝,她身子动了动,很是心地观察了一下谢韵之的情况,然后才慢吞吞地取出了手机。

  “喂……”她的声音残留着刚苏醒时的沙哑,莫名的性感。

  “喂…我…在哪儿?”谢韵之听不大清楚电话那头的人在什么,但应该是男人的声音。

  “我在医院,谢韵之昨晚高烧,我连夜送她到医院挂水的。你们先看剧本,把要改的都圈出来,意见都写上,我回来看。”

  “……”那边又了什么,谢韵之已经判断出来了,应该是张导他们。

  “行了行了,水都快挂完了,还赶来做什么。你们先看剧本吧,我们一会儿也就回来了。”樊澄似是有些不耐烦地断了对方话,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谢韵之听到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身子也随着这声叹息起伏。

  太糟糕了,谢韵之这会儿觉得她连叹气都有种难以形容的魅力,她是不是疯了。

  大概是她电话的声音吵醒了另一头熟睡的蓝依依,姑娘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道了句:

  “早啊,大神。”然后了个大大的呵欠。

  “早。”樊澄扬起笑容。

  蓝依依探过头来,看向靠在她肩头的谢韵之:“韵之姐好点了吗?”

  樊澄侧首,谢韵之感觉到她左侧面颊蹭在自己的发顶,让她心尖微颤。紧接着樊澄的手就探了过来,附上了谢韵之的额头。

  “退烧了,她应该出了一身汗。”樊澄道。

  她得没错,谢韵之罩在棉袄下的睡衣已经全部汗湿了。她觉得这个时机是个“醒来”的好时机,于是动了动眼皮,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缓缓离开樊澄的肩膀。

  “醒啦,早,韵之。”樊澄灿烂若阳的笑容在眼前绽放。

  “早……”谢韵之回道,声音沙哑极了,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咳咳”,她觉得肺部有些发痒,不禁咳嗽了两声。

  “寒气过肺了,这两天应该会咳嗽一阵。没事儿,回去多喝水,休息休息就好了。”樊澄站起身来,绕到她左侧坐下,用右手顺了顺她后背,顺便帮她捏肩膀,她知道谢韵之一直靠在她肩膀上歪着睡,脖子肯定僵了。她自己的左侧肩膀包括大半条手臂也全麻了,一时半会都动不了。

  谢韵之跟个洋娃娃似得,发丝凌乱地坐在那一动不动,就任樊澄捏肩膀,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劲儿,可爱极了。樊澄不知道她这迷糊劲儿实际上是演出来的,只是越发觉得她惹人爱怜,想要千般万般地对她好。

  “大神,韵之姐,早餐准备怎么办?我们是等会儿出去吃,还是我去买了回来吃?”蓝依依在旁边问,她大概是饿坏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吃狗粮,只想吃早餐。

  “韵之你感觉怎么样?能走路吗?”樊澄问。

  谢韵之点头,却不话,她不想让樊澄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那我们出去吧,我去叫护士来拔针,依依你收拾下东西,我们准备走。”樊澄考虑到谢韵之的身份问题,还是不希望她在医院这样的公共场合久留。

  护士来的时候,刚好点滴挂完。护士拔了针,谢韵之站起身来,脚步虚浮,身子绵软,大病尚未痊愈,她还是很难受。樊澄半搂着她的身子支撑着她,蓝依依在前面开道,三人缓缓离开医院大楼,进了停车场。蓝依依把东西放进车里,就自告奋勇去了医院外面的早点摊买早点去。

  谢韵之见到了夜里樊澄载她来的面包车,不禁笑出声来,因为她觉得樊澄和这辆车实在气质太不符了。尤其是当樊澄坐进驾驶位,车子一晃荡,挂在后视镜上的各种平安符、护身符、佛珠哗啦作响,坐在副驾上的谢韵之顿时笑得停不下来。她将樊澄和拉货做生意的老板联想起来,若是再配个腰包,戴个歪帽,越发的滑稽。结果这一乐,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不得不收敛了笑声。可她笑点被狠狠戳到,余韵未消,时不时想起来还“噗嗤”一下,这大概是她最近一段时间觉得最搞笑的一件事了。

  樊澄很无奈,只是坐在驾驶座里陪着她笑,犹豫着是不是该讲个“神车”的笑话逗逗她,想想还是作罢了。等她终于停止发笑,蓝依依都回来了,手里提着豆浆和粢饭钻进车里,喜滋滋的模样。

  “这个可好吃了,老上海粢饭。”樊澄笑道。

  “韵之姐吃这个,我没让阿姨加油条,卷了一点蔬菜、肉松和菜,生病吃也没问题。”蓝依依将其中一个粢饭递给谢韵之。谢韵之这会儿还真感觉到有点饿了,便接过吃了起来。

  “大神,给。”蓝依依又将樊澄的那份递给她,自己则拿着剩下的那份狼吞虎咽了起来。

  樊澄剥开塑料袋,咬了一口,便放在驾驶台上,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你不吃吗?”谢韵之问她。

  “我先送你回去,你得赶紧再洗个澡,吃个药,好好上床睡一觉。”着车子已经滑出车位,往医院大门口开去。

  “那我喂你。”谢韵之拿起放在驾驶台上的樊澄咬了一口的粢饭,送到了樊澄嘴边。

  樊澄愣了一下,然后望着她笑意满满地咬了一大口。

  “要吃下一口,跟我啊。”谢韵之道。

  “嗯。”樊澄嘴里鼓着食物,含混地回答。

  蓝依依在后面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望着谢韵之的后脑勺泛起嘀咕:韵之姐生个病,怎么好像哪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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