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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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欧阳鲲起初看得走马观花,可是看到几个画了红圈的名字以后,猛地提了神。

  他坐直了高壮的身子,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口里自言自语:“这几个,我认识,都是玄门各家赶出去的品德败坏之徒,还有几个是在逃的案犯,江宗主,这是什么意思?”

  江澄道:“这是五仙教鄂中分舵的教徒名单,诸位看看,还有没有认识的,都用朱笔圈起来罢。”

  江秋白便给诸位家主都呈上了朱砂笔,不少家主面色肃然,拿起朱砂笔勾画起来,勾画完毕以后,江秋白便把这些名册一本本又收回来。

  南浦于氏宗主于迦南道:“江宗主,叫我们前来是何意?恐怕不仅仅是来画名字认人的吧?有话不妨直说。”

  江澄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泽芜君当日从云梦带了金光瑶回去羁押,途径黄石,却遇到一伙贼人,那伙贼人被蓝氏当场拿下,泽芜君审问了为首者,竟然是五仙教教徒。泽芜君将为首者交给我,我便让他带路,去捣了他们的一处巢穴,这里跪着的,便是那处巢穴里头,为首的几人。”

   

  汨罗熊氏宗主熊灵修冷笑,抚了抚长须:“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这五仙教我听说过,有什么本事?都是些巫婆神汉,**乞丐之流,尽是装神弄鬼的骗子,也敢去截姑苏蓝氏?莫不是问雷公借了胆么?”

   

  江澄道:“熊宗主且先别小看了这五仙教,他们敢去截姑苏蓝氏,不完全是不自量力,我捣的那处巢穴不过是他们的一处分舵,方才给你们看的,便是从这处分舵搜出来的花名册,还有几十张画了押的投名状,除了那些旁门左道之徒,还有些玄门正宗不能立足的败类写的。”

   

  江秋白走到一个跪着的人背后,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来。

  江澄道:“此人过去乃是武陵陈氏的门生,因犯强奸杀人罪在逃,颇有些本事,是五仙教鄂中分舵的副使,陈宗主可认得否?”

   

  那人浑身都是鞭打的伤痕,几乎奄奄一息,面目却还算清晰。

  武陵陈氏宗主陈朱尘站起来看了,面有愧色:“确实是我门中的败类,奸杀了良家妇女,在逃两年不见行踪,不曾想,却是落草在了野教。”

  江秋白又扯起另一人的头,江澄又道:“此人过去乃是晋安郑氏的门生,因为杀害无辜稚子练鬼道,被几家追杀,现在也在五仙教栖身,郑宗主,你认得否?”

  晋安郑氏宗主郑容真是个女修,尊号武夷元君,她闻言也站起来,仔细看过那人的面目,苍白了脸:“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本来她家族地处晋安,虽比不得江氏,也是闵越仙门望族,素来独善其身,过去和江澄不算熟稔,不过是见面点头的关系。

   

  江澄突然给她发了清谈会的仙帖,她起初有些惶恐,便是因为回想起当年金光瑶推行仙督令的时候,也是摆鸿门宴请她和几个家主去清谈会邀她“结盟”。

  金光瑶摆着一张笑脸温温柔柔地旁敲侧击,言语恐吓,名为结盟,实为逼他们归附,当年金氏势大,她无奈在仙督令上盖了章,又同意了合作建瞭望台,这才全身而退。

   

  瞭望台之所以被很多家族强烈反对,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桩造福苍生的工程,也在于它还是金氏扎在各世家的桩脚。

  从开始建在偏远贫瘠之地,十年间慢慢扩充到了各大家族的腹地,驻守的门生除了当地各世家的,还有兰陵金氏的人,名为合作,实为监视。

   

  瞭望瞭望,被瞭望的又岂止是妖魔邪祟?瞭望台瞭望的有鬼,有妖,还有人。

   

  几乎所有稍有实力的家族,都被金光瑶的瞭望台严密监视着,这个总是甜蜜微笑着的仙督,吸取了岐山温氏的覆灭教训,用巧妙柔滑的手段,让各大家族都处在他的双眼俯视之下,所以各家清算他的时候,对于他这样一个谁都讨好,八面玲珑的人,列出的一百多条罪状中,赫然有一条“蛮横霸道,独断专行,好猜多忌”。

  金光瑶死了以后,兰陵金氏无力控制过去那样大的地盘,很多瞭望台的金氏门生都安静地撤走了。

  讽刺的是,金家的人走了,大多数瞭望台却并没有空着,大家族一拥而上来抢夺地盘,争夺瞭望台的控制权,暗流汹涌,你争我夺,没几个月,所有的瞭望台都有了新的主人。

  世家嘴上鄙视金光瑶的行为,把他的罪状列了一百零八条,贴在各处的瞭望台上以儆效尤,在行动上却心照不宣地效法他的极权做法。

  各地瞭望台的金星雪浪旗帜缓缓落下,转瞬间便换上了各色新的家纹。

   

  瞭望台早已变了味道,控制瞭望台的数量多寡,现在已经成为了仙门世家实力的可见标准。清河聂氏抢到了三百多座。

  其次便是云梦江氏,占了两百多座,再次便是兰陵金氏,在势力迅速缩水以后,烂船也有三斤钉,手里还勉强剩下两百多座,姑苏蓝氏手里也有一百多座。

  云梦江氏,兰陵金氏,姑苏蓝氏三家还有很多是合作驻守的,地盘重合交错,关系错综复杂,没有一个领头的,弄得很多小家族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三家没起什么冲突,南方的平衡局面便持续到了今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剩下的几百座瞭望台,便被其他大家族瓜分了,在“温王盛世日照天下”和“金氏仙督统领百家”的王朝相继落幕以后,仙界迎来了近百年来最为复杂的分裂局面。

  金氏衰落,晋安的几个瞭望台,一夜之间,仿佛约好了一般,驻守的平空多了很多云梦江氏的人,郑氏门生去换防的时候,瞭望台已经加挂上了九瓣莲的旗帜,这让她觉得十分恼怒屈辱,金氏居然不告知郑氏,就引入了江氏的势力,几个大家族争霸折腾,全不把她们这些小家族放在眼里,连告知都不屑。

   

  后来她多方打探揣摩才知,原来是江澄和金凌这对舅舅和外甥暗地里的交易,在其他家族来之前,抢先一步引入云梦江氏的势力,把闵越一带牢牢控制住,防止北方的清河聂氏南下,插在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的地盘中间。

  后来果然清河聂氏的附属家族来了人,远远看见九瓣莲的旗帜,又默默退走了。

   

  武夷元君恼怒之后冷静下来,便是冷眼旁观这一出出暗流汹涌,好在江澄对金凌这个外甥还算讲道义,没有借机抢地盘,逼她归附,所以她还算是兰陵金氏下面的。

  这次江澄叫她来,她原本疑虑江澄是胃口大了,想吃自己外甥的地盘,害怕陷入两大家族的夹缝里,本来想称病不来,但江澄前脚请帖送来,后脚金家那位小宗主的信件便来了,请她劳驾去莲花坞一趟。

  她不明白这对舅甥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带着疑惑来了莲花坞,直到看到自己弟弟的脸,才知道江澄为什么喊她来,原来是叫她来领人的。

   

  那郑姓修士满脸惊恐,颇有些求生欲,慌忙挣扎痛哭流涕道:“姐姐!姐姐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想死呀,我不想留在莲花坞,你带我回晋安去吧……”

   

  他还没说完,江秋白就一张符箓堵上了他的嘴巴,武夷元君不忍心再看他,只是偏过头闭目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江澄让这几个人交代了五仙教的基本情况,便让人把他们带下去,继续道:“我原本也以为五仙教是个小小的野教,不曾想往下深挖,却牵出这些人来,光一个分舵里头,就有这么多仙门败类的投名状,那么他们的总坛里面又有多少?据我查问,他们的教徒已经有近万人。”

   

  众家主听了,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欧阳鲲道:“这个野教,未免也发展地太厉害了一些,万把人,想做什么都成了。”

   

  熊灵修一改方才的轻蔑,沉吟道:“这件事情,确实麻烦,虽然现在为止,这个野教和仙门没有正面冲突,但是,收容这么多玄门败类,不就是暗地里作对吗,把这么多罪大恶极之人聚集起来,怕不是要……”

  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要造反。”于迦南拍住椅子扶手,瞪着眼睛,冷冷接下了他的话,在场几个大家族的家主听了,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就好比无意间发现自己床底下睡着一只巨大的凶兽,即便未曾攻击自己,但是谁又能保证,这凶兽以后不会突然一口咬来?

   

  江澄摸摸紫电,冷冷道:“其实,他们早就咬过咱们了,林先生,你来说说吧。”

   

  江澄身边一白衣修士慢慢站起来,不少家主都认得他,正是那日在花柳街要找金光瑶寻仇的那名金氏客卿。

  林煜凄然道:“那日以后,我回去掘出了我父母的棺木查看,在我家人的白骨之间,找出几个珍珠大小的的蝎子尸体,我家人便是在睡梦中被那几只蝎子从鼻子耳朵里钻进身体里面毒死的。江宗主怀疑是野教所为,便带我去盘问那几名首脑,得知这蝎子叫珍珠小蝎,是五仙教主沐澜的拿手好戏——害我父母的,并不是金光瑶,多半是五仙教。”

   

  那日以后,金凌还算大气,便让林煜在他舅舅江澄处落脚,他本来拿着那几只蝎子尸体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江澄捣毁五仙教巢穴的时候想起来了他的事情,这才探明了真相。

  得知真相以后他除了悲愤,反倒还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他和金氏没有仇怨,不必连累兄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他们家什么时候得罪了五仙教的人。

   

  众家主听完都道:“可恶,太可恶了。”

   

  陈朱尘家里出了不肖门生,又被逮个正着,颜面大损,急于表达自己嫉恶如仇的立场:“无知无觉间竟害人满门?这野教实在是毒瘤,应该趁早灭了。”

   

  武夷元君却道:“可是,咱们和野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据我所知,野教里头,都是孤苦无辜的穷苦百姓,并不比当初那岐山温氏,要是不问青红皂白,一味打杀了,又岂非伤天害理?”

   

  熊灵修道:“郑宗主说得也有理,正是因为夹杂着普通老百姓,其中的分寸拿捏,实在是麻烦得很呐……而且,五仙教上面,还有排教呀,排教要是插进来,如何收场?”

   

  于迦南是江澄手下的人,又闯了祸,急于表达自己的立场,指着他们说:“你们几个,这叫做妇人之仁,若是放任这野教继续壮大下去,岂非姑息养奸?等到日后我们都要对野教俯首称臣乃至被灭族的时候,你们便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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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鲲也附和:“我同意于宗主,诸位想想,五仙教招揽这些败类做什么?难道是当做菩萨供着?要么是要害人,要么就是要造反,趁着还能控制,早点处理掉为妙,忍一时之痛,却能换来长久的安定。”

   

  紫霞厅内,江澄不说话,任由争论之声此起彼伏。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那可是万把人呐,稍微不注意,就是尸山血海,我们对野教完全不了解,陡然冒进,万一被反扑了,该怎么办?”

   

  “呵呵,难道我们这么多仙门加起来还怕一个不入流的野教不成?”

   

  “问题在于,这明显不是不入流的野教,这里面收容了多少咱们仙门出来的逃犯呐?我方才看见名单里有好几个大名鼎鼎的刺头,难道放任他们逍遥法外不成?”

  “自然是不能,可是仙门和野教之间自有一道界限在,彼此互不干涉,乃是多年来心照不宣的规则,一旦开战,便没有回头路走了。”

  “五仙教公然接收那些仙门败类,分明是他们先越过了那条线。”

  “要我说,不如谁家要打谁去打,谁家要追谁去追,不是甚好?”

  “就是你这样鼠目寸光的人多了,五仙教才会壮大,你也不想想,这些人聚在一起想干嘛?不就是想反客为主吗?今天你独善其身,等只剩下你一人的时候,你以为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会放过你?这是区区几家的事情吗?”

  “可是光凭我们,能成事吗?我看还是找清河聂氏,姑苏蓝氏,兰陵金氏一同商量商量为妙。”

  “你倒是想得美,五仙教和排教的势力范围集中在湖湘川滇,岭南闵越一带,倒霉的都是在座的诸位,祸水肯定流不到他们那里,他们哪里会理会我们?即便是开清谈会,他们都不一定会到场。蓝涣和金小宗主还好说,说不定聂怀桑还要落井下石一把,围剿五仙教,对他们来说,就是赔本赚吆喝的事情。”

   

  “可是金小宗主毕竟是江宗主的外甥,总不能一点力都不出吧。”

   

  “金麟台是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你没听说吗?金光瑶的事情才刚刚下去一些,金光善的坟墓就被发现早被劫掠了个干净,连嘴里的压口珠子都被掏走了。”

  “谁叫他们家一天到晚地显摆,遭贼惦记了吧,我看八成是金光瑶自己干的,真是无仇不成父子,谁让金光善生这么多儿子?被自己儿子玩儿死了吧。”

  “唉,如今玄门百家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一有事情就你推我推的,要成个事真是不容易,还不如金光瑶在的时候,起码有个起头拿主意的人,不像现在,连个会都开不起来,更别提齐心合力对付谁了。”

  “你犯什么混?还怀念起金光瑶那卑鄙小人来了?”

  “我说的是实话呀,你也别太偏激了,客观来说,金光瑶是人品卑劣,贪心不足,但不比温若寒那个疯子,还是干了几件好事的,瞭望台你不是不还在用着吗?上回你被群鬼包围,没用瞭望台求救?这个人,功过是非还是要再说说的。”

   

  “此人罪大恶极,且卑鄙下作,杀父杀子弑师乱伦,为了苟活,连结义兄弟也以色相勾引,实在是提不上嘴,我看蓝涣八成也是中了他的邪术,落得现在一世英名都毁了,蓝启仁竟然也不管管。”

   

  “管?如何管?蓝启仁连魏婴和温宁都管不得,还能管他金光瑶?这五仙教还都是一些小败类,云深不知处却是大败类的大本营,全都是仙界的毒瘤,一个魏婴就抵得上多少旁门,你没听说吗?金光瑶在云深不知处生生剪了窗子下面偷窥他那金氏小孩儿的舌头,这小子露出真面目来,还真够邪性的,但也利落多了,以前假惺惺的,让人想抽他。”

   

  “这般嚣张狂妄,哪里是坐牢?”

   

  “什么坐牢呀,人家现在可是云深不知处的当家主母了,什么叫本事,这就叫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跌得再惨,也能通过你做梦也想不到的手段爬起来,做不了金宗主,就委屈委屈做蓝涣的男宠,也不赖哈哈哈哈哈哈。”

   

  蓝涣和金光瑶如今已经成为仙界著名笑柄,提到他们,满堂的宗主修士顿时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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